回眸,2004

 那些过往其实已不值得再说 

---- 独自行走 ----

  世间的事情往往由许许多多的巧合构成,而我们就在这些巧合中沉沉沦沦,任由生命将我们摆布。有一些爱情短暂如烟火。在瞬间升上天空,绽放出绚丽的花朵,然后溶入漆黑的夜,无影无踪。
  就在世纪之交,一场爱情,短暂如烟火。

  因巧合而相遇,由相识变相知,以感动为指引,一段爱情便由此萌芽了。

  他不怎么爱去聊天室,我也不。但就在那个百无聊赖的夜晚,我和他却踏进了同一个语音聊天室。不知是不是那夜的夜色特别的引人,还是那夜的气氛特别适合于倾诉,并不十分熟络的我们,却聊起了一些平时很难以开怀畅谈的话题。他告诉我,他爱上了一个女孩,而那个女孩就在我们常去的那个BBS,于是话题,便围绕着这个女孩,展开了。那夜,我知道了他和她的故事,一段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单恋。
  就因为那一次巧遇,让我们的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好多。我开始慢慢的介入他的生活圈,成为他的故事的一个很好的听众。我被他的执着感动着,竭尽全力扮演着自己的角色,用我的温柔去抚慰他那颗几近破碎的心。寂静无人的语音聊天室里,我说话,他打字,一个又一个的夜晚,就在这样的交流中,一页页的翻过了。
  现在回想起来,不知道事情是在什么时候发生了性质上的转变的。或许是慢慢的,或许是在某个句子里,或许我们谁也讲不清楚。我只知道,话题渐渐的越拓越宽,快乐的嬉笑慢慢多过那些哀怨的叙述,那个女孩在我们的谈话中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少,直至最后消失,没有。
  2001年1月4日。那个日子我记得很清楚。晚上上线后,QQ上一如往常的蹦出他那绿绿的鸭子头一摇一摆的跟我打招呼,我们又去了那间常去的语音聊天室。那天,他调皮跟我开始一场换名字比赛,我们俩穿穿梭梭的在聊天室里进进出出,换了一个又一个我们所能想到的最BT的名字,我对着显示器一边咧着嘴哈哈大笑,一边在脑子构思更稀奇的名字,只为满足自己那颗如孩子般的童心。突然之间,他出去了很久,却迟迟没有进来。我对着聊天室那片绿色的界面等待,想象他会换一个什么样的名字进来,想象自己该怎么去对付他。空寂的房间,安静的电脑,一动不动的页面,我几乎可以听见血液在血管里流动的声音。感觉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,页面上忽尔跳出一行字,[凝,我爱你]进入聊天室。
  一束烟火就这样被点燃了引线,滋滋的冒着火花,只待在下一秒钟升上天空。

  爱情的开始或者让我惊慌失措,一旦决定陷落,我便心甘情愿的任由自己在爱情的流沙中下滑了。

  那段时间我真的感觉自己很幸福。有一个对爱情执着而炽热的男人他对我说他爱我。虽然在猛然听到这句话时我觉得有些惊慌失措,但骤然而降的幸福感包围了我的一切,包括那细微的感觉神经末梢。
  就在不久以后,我过了一个十分特别的生日。一大堆他的朋友们都聚在同一个语音聊天室为我唱生日快乐歌。我兴奋的坐在电脑前听着音箱里他的声音与朋友们互相调侃,听他告诉他们,我是他的最爱的人。一个女人小小的虚荣心就这样被满足着。我心甘情愿在他布下的情网里任由自己陷落。
  他的一切,开始在我的生命中变得越来越重要。我的生活重心也开始随着他的移动而转移。他其实至始至终都有一些大男子主义,我一再的迁就着他,迁就着他的一切,却丝毫没有感觉有任何的不妥。爱为我们之间的相处蒙上了一层美丽的纱,隔着这层纱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朦胧而美丽的,不带丁点瑕疵。

  烟火在爱情的推力下终于升上了天空,绽放于新千年之夜。我告诉自己,我找到我一直在寻找的东西了。

  回想起来,在那段时间,我几乎没了自我,甘心情愿的在他的大男子主义下做一个顺从的小女人。不过有句话说得很对,糊涂的人往往可以得到简单的幸福。我们之间的感情在我的温顺中迅速的升温,我的感觉是那么的美好。
  网络上那段时间很流行一种昵称的格式是谁谁的谁谁。我也在自己的昵称前冠上了他的名字,并顶着这个名字流连于他所在的BBS,周旋于他的朋友之间,感觉着踏实与心满意足。
  就在那年春节,本来打算去北京看他的我,却意外的因为外公外婆的到来而未成行。于是在除夕之夜,我跑到顶楼给他打电话,远隔千里的我们在电话里一起倾听千年的钟声,一起策划着我们的将来。
  深圳的除夕热闹非凡,我站在顶楼上遥望远处的烟火璀璨,耳边回荡着他的情话绵绵,我告诉自己,这么多年我在寻找的东西,我找到了,就在这么不经意间它一下子就呈现在我的面前。巨大的幸福感吞没了我,我几乎眩晕窒息。
  我只是没有想到我的爱情竟会象眼前那绚目无比的烟火一样短暂。

  离别的前夕,他给了我一个承诺。踏上了美利坚的土地,我想着有他在地球的那端在等我。

  新年刚过完不久,发生了一件事情打乱了我们的计划和安排。公司派我去美国处理在那边成立分公司的事情,而且时间为一年。原本是一件很多人都梦寐以求的好差事,可对于当时正在热恋中的我无疑是当头一棒。我开始彷徨迷惑,开始思考是否要向公司申请放弃这个机会。
  我把心事写进文章里,贴在了他的BBS。我明白的告诉他,我不想去,我想留在国内,我想去看他。他在我的文章后郑重的许下承诺。他说,不论你去多久,我等你回来。他说,有internet,还有电话,我依然会一直在你身边,空间不会带给我们之间任何的隔阻。他说,不要因为我而放弃了你的事业与前途。他说,你是最好的,我爱你,不会因为时间的推移而消磨。
  带着他的承诺与鼓励,我踏上了我的美利坚之行。
  洛杉矶的那个冬天,天堂鸟和玫瑰在街头屋旁灿烂的绽放。我为公司的事情匆忙奔走,只为了能早日安定下来,有机会去上网,去看望我想念的他。成立新公司的事情纷繁复杂,这个陌生的国度冰冷而无趣,我不知道在哪里能找到我熟悉的网络,找到远在地球那边的他。
  终于在一个闲暇的下午,我打听到在邻近的Rosemeat City有一家公众图书馆。于是在清冷的空气奔走了一个小时四十分钟之后,我终于可以在熟悉的电脑前坐下来,在地址栏里输入久违了的地址。可电脑它给我开了个小小的玩笑,待页面打开后,我看到的不是我熟悉的汉字,却是一个个的方格。没有中文操作平台和字库的该死的图书馆电脑,根本无法辩识中文。我摸索着在那些方格中输入ID和密码,摸索着寻找到他的BBS,当终于看到他的ID呈现在我眼前时,我喜极而泣。
  2001年的2月,一个奇怪的中国女孩,对着满是方格的屏幕,久久凝视,微笑着流泪。

  洛杉矶那个冬春之交鲜花绽放,而我的爱情之花却在那个季节殒没了。

  不久之后,事情终于尘埃落定,我们在洛杉矶有了一间小小的Office,而我也有了自己的电脑。打开电脑的第一时间,我登陆我们常去的那个网站,当看到熟悉的界面呈现眼前时,我对着电脑兴奋的尖叫。
我慢慢在这个城市找到了一些熟识的感觉,又回到了我熟识的网络。因为时差的关系,虽然在BBS上不能时常见到他,但我却能经常见到他的文章或者他的一些朋友。我计算着他能上网的时间,慢慢将自己的时间做着调整,捕捉他在网上的每一细节,只为能多了解一些他的近况,多一些时间见到他。
  他是个时间不定的人,或者白天,或者在很深的夜,或者在该睡觉的时候上网,或者在我认为能见到他的时候,他却在睡觉。我和他见面的时间越来越少,有时见到也是匆匆一瞥。我把一切都归罪可恶的时差。我以为,一切在磨合之中,便能逐步走回原来的轨道,而他,同样也是那么期盼能够见到我。但是,事情在隐隐约约之中,似乎有一些不太对劲了。见面时的淡淡相对,电话里的不耐烦,让我有些莫名的担心。我以为他会因为什么事情心情不好,但BBS上他依然和朋友们谈笑风生。我问他是不是我们之间出什么问题了,他说很好,什么都没有发生。距离的遥远让我对这一切的变故不知所措,我告诉自己不要胡思乱想。 但是一切,真的变了。
  烟火终究是个短暂的东西,绚烂过后,便会归向于殒灭了。

  我意外的提前结束美利坚之行。回了中国,却听见他跟我说,我们分手吧。

  惴惴不安的在美国渡过了二个月艰难的日子,他的一些不平常的举动让我始终不能真正的平静。二个月前那种甜蜜的感觉在我的日子中不复存在,无尽的担忧笼罩着我,我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些什么。就在这个时候,我接到了总公司的通知,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,老总让我提前回国。
  踏下飞机舷梯的那一刹那,我有一阵的晕眩。在美国那一段日子就象一阵风般的拂过,一下子走得离我很远,很远。就象曾经与他之间发生过那一切一般,似乎都只是生命中的某个梦境,在一次苏醒之后,便一切都不会再回来。
  我开始在BBS和电话里不停的问他,我们之间究竟怎么了?为什么一切在我踏上美利坚的土地的那一刻开始,便都不一样了呢?他烦躁于我的追问,但却始终不能给我一个让我满意的答复,我变得沉闷,将忧郁凝结在我的文章之中。
  他的承诺尚言犹在耳,不过短短两个月,那个热情而炽热他却不知所踪。在沉闷中日子抑郁的过着,终于有天他在曾经贴过承诺的那个BBS上,他把我不想听到的那句话说了出来,凝,我们分手吧。
  我还记得那一刻的感觉,心脏就象突然之间沉入了一个黑洞,我蜷在椅子上,呆呆看着那廖廖的几个字,心痛得抽搐,不能自己。我什么都没有说,因为什么也说不出来。
  烟火时间己然过了,再耀目的美丽也被黑夜吞噬于无形。

  在故事中有个女人我一直没有提起,她其实真实存在。

  在这个故事中有一个女人,我一直没有再提起。其实由头到尾,她一直真实存在。我曾经问过他,他是不是把我当作一段感情的替代品,他说不,你有你的好,是她所不能比拟的。我一直把他的话当做是真实的,我相信是我的温柔让他感动,让他对我产生了爱意。她伤了他,他不会再对她存有丝毫的感情。但最后他的朋友说的一些证明这些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。他始终不能忘情于她,在我不在国内的这段时间,他依然执着的追求着她,并没有因为我的存在而有所改变。
  我被这个事实击碎所有的自信与幻想,我不敢相信当初温柔体贴,信誓旦旦的语言原来都是一些镜花水月。
  分手之后的日子,我仍然为此打过电话给他,希望能听他亲口证明些什么。可惜始终不曾得到答案。

  很久以后,我无意中在BBS上看到了一段话。有一些东西彻底的在炎夏的日光下,消融了。

  跟他分手后的我,变得消沉而颓废。这段如烟火般的爱情,留在我心中的创口久久不能弥合。成日象幽灵般游荡于网络之中的我,竟然惊喜的拾回许多的旧朋友,他们就象吹进我那小黑屋里的一阵清新的风。
  只是我变了。混身竖满了刺,不再轻易相信一些爱情。冷眼旁观依然在网络上层出不穷的发生着的爱情,让自己的心冷固如冰。
  很久以后的一天,我无意中在BBS上看到了这样一段话:
  送上门来的爱情得不到共鸣,当时的接受也许仅仅就是因为需要有人关怀和倾诉,也许,人们珍惜的是自己找到的爱情,但是这样的爱情也许不能长久,因为,找到的对方可能会认为这也是送上门来的爱情。
  作者是他。
  就在那一刻,我心中的某些东西彻底的消融,消融于炎夏炽烈的阳光之下。

  世纪之交,那段爱如烟火。

回眸,2004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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